闲云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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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云婵】语花


•旧文堆放,题目乱取。吕云婵这种说法总觉得怪怪的……貂蝉中心向。
•官方的写手太过意识流,于是玩了个脑补扩句。大概是貂蝉、赵云、吕布的虐心三角恋故事,官方剧情流。
•感觉看赵云变帅了……虽然他本来就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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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貂蝉还小。
她紧紧攥着白色裙边,从马车上踏下来。樱色的绣鞋踩着肮脏泥泞的地面,像是淤泥里开出了一朵花。
他要死了。
母亲低声劝着,佣人们试图阻止,但是女孩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碗清水。那着实是一泓清水,她的眼睛,倒映在水面上他所看见,干净得让人心碎。
“活下去。”女孩的声音温暖,好像初春里新柳的芽。
吕布怔住了。在血腥和腐烂的气息里,他依稀嗅到她袖上的花香。一碗清水,淌入干涩生疼的咽喉,竟为那具濒死的身躯注入了与死亡抗争的力量。
流浪的车队驻扎下来,人们忙碌地燃起篝火。食物的香气混杂在木柴燃烧的味道里,火光映亮他们的脸庞,充满生机。
他仍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听见人间的歌舞也听见忘川的水鸣。就在那样恍惚之中,他看见女孩的身姿,宽如羽翼的长袖迎着风,像一只雀鸟,在踏着风舞蹈。她身侧飞扬着火星,还有人们欢快的喧闹、歌板,飘渺得像另一个世界。
活下去。为了那温暖的声音。

他忽然听见了马蹄声,由远而近,惊碎他的一场美梦。
那根方才松动的神经瞬间绷得笔直,浑身伤痛开始提醒他,这世间谁都要他死,只有握住了刀刃,才握住了生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犹豫,但手起刀落,对他而言,简单得好像呼吸。那方才的欢乐、篝火,都成了他戟下断肢残臂。那打翻的白瓷碗里溅了新血,他提着戟,站在血浸的蒿草间,呆呆的,听着马蹄声近了又远,最终消逝。
是他的多疑,添了这戟上的血迹。但他感到麻木,麻木里躲藏着他的不安和恐惧。
女孩藏在那深而密的蓬蒿里,蜷成一团,听见母亲的哭喊,还有许多许多濒死的尖叫,她可以认出每一个人的声音。
而导致这一切的,是她不顾母亲的劝告,任性留下的那个男人。
他看上去很可怜,像找不到家了的样子。她那样告诉母亲。
她很害怕,眼泪无声流淌,濡湿她用以遮挡的袖口。于是她闭上眼睛轻轻颤抖着,也许噩梦结束之后醒来,还会有人递给她一小块花糖,安抚地拍打她的肩膀。
风吹着蒿草,簌簌的响。
血腥味令她已经麻木,再无法分辨。她睁开眼看见星河,知道篝火已经熄灭。
她艰难地用无力的双手支撑起身体,那个男人应该已经走了。所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火堆旁双目悲哀注视着她的……母亲的头颅。
一双手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将哭声压抑回去。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早已失去挣扎的力量,唯独喉中发出低声的呜咽,每一声都是肝肠寸断的痛楚,痛得让人心碎。
“嘘。”少年轻声在她耳边吐息,另一手放下长枪,有些不忍地遮住她的眼睛,“他也许还没有走远,不要发出声音。”
女孩扳开他的手,只自己咬着唇呜咽。她不停地颤抖,纤细的身躯好像要因为承受不了那样巨大的悲恸而碎裂,提枪的少年半跪在她身后,竟一时一言难出,无从安慰。
“活下去吧。”少年沉默了许久,笨拙替她擦了擦泪水,轻声喃喃着说,“活下去。”
“呜……”女孩埋头在他肩头抽泣,少年怔了怔,于是把她抱起来,向远离鲜血的地方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任……呜……红昌……”她声音细细,断续不清。
“我叫赵云。你和我回去吧。”少年低头瞅见她一张泥泞泪水与共的小脸,没能说得出帮你报仇之类的话语,“赵云,赵子龙。”
赵子龙。她悄悄地在心里念了那个名字,突然觉得变得心安了。泪水还是往下滴落,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她恨那些鲜血和那个男人,又很高兴能够遇见少年,遇见赵子龙。
活下去吧。就像他们都说过的。无论怀着的是仇恨还是眷恋。
“赵子龙。”她抽噎着唤。
“做什么?”赵云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她。
她哽咽许久,才怯怯地说: “……谢谢。”
赵云愣了愣: “……嗯。”
许久后忽地停下来,从內襟中摸出一个小袋,递给了她。女孩没有去接,有些害怕地避开。赵云摇了摇手: “花糖。”
她突然红了眼睛。
“……不喜欢?”
“……不……”她接下那个小袋,指尖颤颤地拿出一块碎糖,透明如琥珀的红色糖块里睡着一瓣浅色花瓣,放进口中,甜得令她难过。
黎明将要来了,风里半人高的灰绿蓬蒿浪似的起伏,露出少年、女孩,还有他的枪——没有饮过太多鲜血,藏着柔和的锋芒。
血腥都被吹散了。熹微的晨光里,传来低低的哭泣,与鸟儿拍动翅膀的扑棱声一起。

任红昌是个没有她美丽的名字,以至于世人记住的都是舞姬貂蝉,读来娇美软润,如同她的身姿一样。
而相同的,赵子龙那个名字,长久以往都不被人知晓,就连他都仿佛虚无。他和他的龙枪,是黑暗里的影子,是死亡的追随者。
影子与龙一起创建了组织,在刀口舔血的生意间辗转。他一人一枪奔走,所谓生死也就是枪尖的起落。
组织的日渐壮大不知是喜是忧,赵云过问得很少,沉默愈多。他太了解“龙”了,无论何般超脱出世的言谈打扮,他也知道“龙”的野心绝不亚于曹孟德抑或孙仲谋。想要的太多便要丢弃太多,“龙”与曹操走得越来越近,以至于终于有一天,貂蝉偷偷告诉他,她要去吕布身边了。
是杀了她全家的那个吕布。她知道的。要报这一仇的机会,还是到来了。
赵云又怎么能阻止她呢?他连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友都无法阻止。“龙”还是按耐不住了,赵云与他争执一夜,天明时只身离开了组织。两人从此决裂。
貂蝉没想到那夜里的道别竟是和他的诀别。赵子龙抱着枪倚在酒楼的角落窗边,遇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提着剑,说是从遥远的长安过来,要游历天下。男人浑身酒气,和赵云过了三招,然后把剑往桌上一插,掏出酒壶来豪饮一口,笑道: “好酒!好酒!”借物喻人。
男人请了赵云一壶,摇晃着走了。貂蝉来时赵云给她讲这个故事,她半信半疑,却还是掩着嘴笑个不停。
貂蝉已经出落得如此标志,半挽的一头青丝,眉眼间一笑一颦都盈盈楚楚,摄人心魂。赵云还是有些缄默,尽管面容多了些棱角和锋芒,始终和一柄枪相伴,笑起来时倒依然和当年一样温柔。
送行的一杯酒,年复如此。只是往年都是她送赵云,今年却反过来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气氛渐冷了,最后他拿出那一小袋花糖放在貂蝉手心里,说了一句保重。
还是舍不得的。不仅是貂蝉,还有这个他一日一日目睹着成长的组织,还有多年生死相依的“龙”。
只是离开后他发现世间更加的广阔,他甚至去了长安,听完了酒楼里青莲剑仙的故事,赞了一声“好酒”——那是后话了。

貂蝉再见到吕布,是在一场酒宴上。
她隔着一层珠帘,拢着雀羽似的长袖亭亭一礼。那纱衣若隐若现地笼着曼妙身姿,花簪的高髻下脖颈修长。
吕布倚在高台上,神情染着醉意,听见鼓点与丝竹交错,一抬眼,便见着女人的长袖飞舞,珠帘摇晃,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
推杯换盏间,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汇落过来。惊叹,亦或是觊觎。
她的白色云裳,袖间浮着花香。
真是一场美梦啊……吕布迷醉里跌跌撞撞地走下去把她揽进怀里,那花香飘渺,他用了力。貂蝉微微挣扎,挤出笑容,竭力掩盖眸里的恐惧,黑色的眸子里波光如秋水,难辨清她的心绪,直到她看见男人悲伤的眼睛。
战神抱她的时候好像在颤抖,男人的手臂那么有力,害怕她要消失一样将她揉进怀里,然后低头贴着她的肩,丝毫不顾自己比她高出多少。
她被认出来了吗?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扑进鼻腔,貂蝉忽地只觉得心疼,悄悄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肩,却又怔了一刹,触电般收回了手,冷了眼眸。
“大人。”满座寂静间,她声色婉转地开口,贴在他耳边,声音很轻,“您醉了。”
好像被惊醒了一场好梦,吕布松开了手,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美丽、婀娜,唇角的笑容妩媚而动人——截然不同。与谁不同?他脑中昏眩,说不清楚。
“妾身……名唤貂蝉。”她娇怯地避开吕布的目光,福身行礼。
吕布静了静,忽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舞姬的身姿轻如云烟。他大声笑起来,揽着她回到高位,丝竹鼓点便随着又响起来,喧闹声再成潮水,隐约夹杂着几声惋惜与不甘。而珠帘摇曳间隐约可见女人纤长的手臂,将玉杯里的琼浆送入他口里。
她微微地笑着,骗取一个男人的爱,对她来说是多么轻易的事情。如果世间真的有爱这种东西。

吕布的身上满是伤痕。新的,旧的,或大或小,像毒物一样盘踞他的身体。在他怀里,嗅到的往往是血腥,或者酒气。
貂蝉睡在他身侧,常被梦魇缠身。一夜又一夜地梦见鲜血与母亲的头颅,梦见在灰绿色的蓬蒿间站着的少年把她抱起,双臂温暖而有力,像在警醒着她不要忘记她的使命……她的夙命。
吕布常看着她的舞姿发呆,眼睛里生出许多柔软的神色。直到一舞终了貂蝉跑过去拽拽他的长翎,咯咯笑着跑开,他才起身假愠地把人抓到怀里。
有时候貂蝉也无法将那个披着灰色睡袍低头轻吻自己长发的男人与当年手刃自己族人的疯子对等结合,她恍惚里不知道究竟哪一场才是梦境。男人好像把积攒了一生的温柔都给了她,尽管笨拙得有些痴呆。
直到龙的密令到达。

半月征战归来,又是一场欢闹的庆功宴,好像开始时那样。貂蝉献舞,吕布饮酒,舞停时男人揽过她的腰,她倚上他的胸膛,笑意盈盈地为他送上美酒,声色婉转地赞叹。
“貂蝉……等着。”吕布的身上是夹杂着淡淡铁锈味的酒气,醉意却盖不住他语气里的笃定,“明日一过,我……我定将天下,呈到你的面前!”
她的手同心脏一颤,酒杯滑落,吕布翻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方天画戟,以至于握住酒杯的时候鲜血沾染进去。貂蝉焦急愧疚地将那杯子夺回,为他擦净手上的血,不过一指宽的伤口被她缠了三圈,打上一个漂亮的结。男人只是若有若无地笑着看她,微醺的神情中毫不掩饰的宠溺。
她的眼中好像有烛火,一暗又一明。
没有想到那鲜血来得如此轻易,而最终,那盛着酒和血的杯子被递入黑暗的营帐,于是貂蝉便永远从他身边消失,诅咒替代了她,如影随形。
临走前那一晚她彻夜未眠,用半夜的时间重走了与身边人的甜美记忆,再用半夜幻想出一个没有仇恨罪孽的余生,然后就此终结。
不是舞姬貂蝉,而是斥候貂蝉。

但战神始终是战神,不会屈服于那些卑劣的手段之下。吕布一人一马一戟杀入组织,一封沾满鲜血的密信由信鹰带出,送到貂蝉手中,恳求她来阻止这场杀戮。
“龙”没有想到自己含辛茹苦至今的组织,竟然连一人也不能对抗。在尸山血海之间他绝望地看见男人提着方天画戟笑容狰狞地走来,他的声音沙哑: “貂蝉……貂蝉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机械地举起长戟,然后落下。
“叮——”兵器相撞,一道影子插入两人之间,一柄盘龙长枪,坚定地抵住了方天画戟的利刃。“影子”的身姿仍旧利落畅快,长枪在他手中翻飞舞动,轻如流光,十枪一点,就那样刺透了战神的心脏。
没有什么山崩地裂般的战斗,就好像平常的一枪,已经致命终结。
赵云的眼里读不出悲喜,吕布的眼中写满了鲜血与仇恨。“影子”还是没能放得下这个组织,但他终究来得太晚,这一枪只能救下一个人。
“龙”抹去脸上的鲜血,不可置信到呆滞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抛弃他的叛徒如今回头来救他一命,但那又怎样?组织已经毁了,毁在吕布手里,也毁在“影子”手里。“影子”……就像施舍一样地伸出援手,然后漠然离去。
貂蝉骑一匹白马飞驰,一身绫罗羽衣烂漫飞扬。风吹得她脸上的泪水冰冷生疼,她知道影子一定会回来的,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去见谁。
马蹄踩上断刃,一声哀鸣后挣扎着倒下了。满目的鲜血淋漓,和她夜夜的梦境一般……又是吕布,又是一场噩梦,那熟悉面容上横亘的伤痕……是方天画戟。
恨啊,她怎么不恨啊,恨得宁可年年睡在他身侧来换那一碗鲜血。但除了仇恨之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残留在心里吗?貂蝉叩着胸口,无法发问。
她忍着呜咽声在血海里寻找,影子在哪?他一定会来的。
然后她看见了战神的尸体。
那个男人生为战神杀戮,死时却跪地不倒,一人一戟说不出的苍凉。他一生恨天下人,恨人人以他为筹码刀剑,他多疑怪异阴冷乖戾,留着一点温柔给了貂蝉,换了这心口一枪,一身诅咒。
他死前应是大笑,骂天地不公。但他看见龙枪上系的一串樱色小花,干干净净的,和貂蝉腕上一样。当真是刺透心口的一枪。
貂蝉跪在那里,神情呆滞,衣裙浸满鲜血,彼此都如此丑恶。赵子龙走了,“龙”还活着。曹操的大军浩荡来往此方,说是要庆贺这怪物已死,天下大握。
拂面的腥风寒冷啊……她抬起头来。等雪化了尸骨,隔年的春风一吹,应该又是一片葳蕤的蓬蒿。

锦瑟和着美酒,红牙板敲响时,舞姬落地,腰肢纤细像扶风的柳。
她笑得妩媚迷人,玉手盛了琼浆,亭亭地送向上位者,声音婉转动听:
“妾身……名唤貂蝉。今日特来拜访大人。”
枭雄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清不楚的险意,他身后阴影里低低传出熟悉的笑声,摇着羽扇从容镇静:
“主公不必担心。是故人。”
或真或假的笑容浮现出来,曹操接了酒,声气豪爽: “既是故人,不如同饮!”
“妾身……从命。”
她饮酒,腕上花蕊细细微微。

新的时代才将帷幕亮开,英雄与美人,谋士与权臣,苍生脸上抹了油彩,于是爱恨被雪藏成了禁语,你你我我指点不清。
长坂坡下龙枪人影,男人眉眼沉稳,声色铿锵地报上姓名,他便从阴影中踏入阳光,成为青史上浓墨。婀娜的女子在窗前细数着花蕊,心里藏一段如落花腐朽的往事,她说花会再开,人会重逢。而黑暗的血池里战神睁开空洞的眼睛,他的花已经枯死,若有重逢,便用鲜血来描摹她的样子。
说是人间事啊,兜转来就那么两字解清。一情一义,苍生都是俗人。那应把惊堂木这么一拍,给这个故事,敲一个未完的尾音。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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